??晋宣帝司马颉承平16年,十二月六日
陈雨航独自一人骑着战马沿着大路向三山峰战场以北的棘城跑去,原本陈雨航逃离战场之后便向南面跑,可惜大量和他一样从战场上逃的性命的晋军人马同样也向南面跑去,四散奔逃、拥挤的人群几乎使的南下的道路寸步难行,偶尔还会有小队的鲜卑骑兵沿途的骚扰,更加使得场面变的无法收拾。士兵们都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他们只要听到马蹄声,就狠不能爹妈多生二条腿。
陈雨航出身帝国的世袭贵族之家,本身也是个军官,可惜大家逃命的时候还有谁管你什么军官,士兵们只知道在鲜卑人的马刀之下可是人人平等的,有一次陈雨航亲眼见到一名品级不低的军官,他的战马没了,却恰好见到一名普通士兵还有马匹,立刻上前命令士兵将战马让给自己,那名士兵那里肯将战马让出,军官立刻抽出刀就要斩杀士兵,可惜他或许是当官当的太久了,连武艺都荒废了,被那名士兵一刀斩于马下。陈雨航现在都还记得那名军官死前的眼神,恐惧之中还透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或许他想不通平日里被自己颐指气使,如同奴隶一般驱使的士兵居然敢公然杀死一名朝廷的军官。
就这样陈雨航和南下逃命的人马所拖累,整整二天却只跑了几十多里地。
其实士兵们大量的向南面溃逃,并不是什么军官的命令,这是士兵们自发的集体向南方跑,几乎完全是士兵的本能在驱使他们这样,其实士兵们并不知道在南下的道路上是否安全,他们只知道自己的家乡在南面,过了山海关就是中原,就是大家的家乡,或许在面临自己无法预知的恐惧的时候,任何人都希望能有家的庇护。所以大军溃败之后,无数人马脱下了身上的号衣,向着自己的家乡跑去,或许路上到处会有鲜卑人设下的陷阱,可是心底里对家乡那无限的依恋依旧使得他们义无返顾的向南跑去。
昨天陈雨航见南下的道路已经寸步难行,只好冒险北上向棘城跑去,至少就陈雨航所知,棘城尚有一万人马,晋军与鲜卑野战固然不行,不过坚守城池自保还是有余的。陈雨航取出怀中的地图看了一会,估计距离棘城只有十几里路了。陈雨航轻轻拍打了“飒露紫”的马颈,说道:“伙计,坚持一会,到了棘城我给你找最好的饲料让你吃个饱。”
从开始逃跑起,飒露紫和陈雨航一样就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飒露紫自从跟了陈雨航起,沾了这位会稽郡公府小公子的光,吃的可都是最上等的饲料,这几天却只能啃些树皮、草根来充饥,当真是苦不堪言,此时的飒露紫也仿佛听懂了陈雨航的话,知道前面的棘城有好吃的,当下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飞快的向前跑去。
陈雨航的得意还没有片刻的工夫,就被天边一股冲天而起的烟雾给冲散了,那里正是棘城的方向,看那烟雾之大就知道绝对不可能是棘城士兵开锅造饭所能引起的,唯一的解释就是,棘城有战事。“难道鲜卑人居然敢强攻棘城?”陈雨航的眉头紧皱。
又跑了几里路,陈雨航终于看清了棘城,棘城确实有战事,不过棘城四周没有一个鲜卑人的影子,而棘城的四门紧闭着,城内却是喊杀声整天,城墙之上许多人马正在撕杀,奇怪的是陈雨航在撕杀的人群中也没有看见鲜卑人的影子,全是身穿晋军号衣的人马在撕杀。看样子城内许多地方已经被战火波及,熊熊燃烧的大火升腾起的烟雾陈雨航在好几里外就看见了。
陈雨航望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完全失去了了判断力,他当然不会知道,昨天夜里棘城的守将招集了手下的军官议事,大家都知道皇帝的军队已经战败,也知道皇帝本人也是凶多吉少,或许这些情况对于辽东的战局,甚至对于帝国的未来都很严重,可是眼下他们最最关心的是现在棘城还有棘城周围几处城池的存粮只有一月了,一月之后棘城的一万人马加上周围各地共计四万人马就要断粮了,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应对粮食的问题。
许多将领建议干脆弃城向山海关撤退,山海关那里有粮食。反对的人说守城还能坚持一个月,如果出城怕是要不了几个时辰就要被鲜卑人杀干净了,还是坚守城池稳妥。于是双方坚持不下,原本不过是在守或者是走之间争执不休,后来几名脾气不好的军官吵到脸红脖子粗后,脾气就上来了,开始互相问候对方家中的女性亲属,继而开始拍桌子互相投掷水杯,拔刀子威胁恐吓,甚至叫来亲兵相互对峙,而亲兵中某一人因为紧张,张弓的手一松,射死了对方一人之后,一场混战就无可避免的在棘城爆发了。
而陈雨航更加不会知道,自从知道皇帝的军队已经战败,皇帝本人凶多吉少的消息后,如同棘城这样的事情还有太多太多,各地留守的将领都无法在走还是守之间做出选择。而当守军见到粮食越来越少的时候,不少士兵开始抢夺本地居民手中那些可怜的粮食,而军官们则以一种默许的态度放任部下的行为,人在饥饿的时候,那里还会记得大军出征前的檄文上明明写着:“朕号令严肃,无秋毫之犯,归朕者永安于天朝,”
甚至于当临潢府的一员将军擅自带领部下企图撤退的时候,临潢府的大将亲自带兵上阵,在临潢府城外,那些昨天还在同一口锅中吃饭,在同一个火堆旁取暖的袍泽兄弟,却大开杀戒,双方士兵们流淌下的血液混在了一起,在辽东凛冽的寒风中转眼就结成了冰,彼此的血脉便永远的连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就在二军血战的时候,陈雨航的大哥,宣武军都指挥使陈雨靳站在临潢府的城墙上冷冷的看着这场不知所谓的战斗,当企图逃跑的那群士兵被大军所包围,士兵们眼见抵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后,纷纷跪地投降求饶的时候,陈雨靳认为战斗结束了,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城外却传来了大将军的军令,“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身后传来了士兵们临死前的哀号声,陈雨靳甚至不敢回头去看上一眼,他无法想象大将军这么可以下达这样的军令,对已经投降的兄弟们大开杀戒。
其实陈雨靳多少也能猜到一点大将军的心思,此时临潢府的粮草已经快要耗完了,而粮道也被断绝,现在与其留下这批降卒来分粮食,还不如杀了干净,就是事后被那些御史之流告他滥杀士卒,他也不惧,因为这批人马未得将令就擅自后撤,按照本朝的军法,就是杀了也不为过。
约莫一个时辰后,城外的喊杀声、哀求声、呻吟声渐渐平息下来,陈雨靳叫来了自己手下的军官,下达的自己的军令,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开了这座被袍泽兄弟们的鲜血浸染的城池。历史在这一刻迫使陈雨靳偏离了他的人生轨迹,当他下令自己麾下的宣武军不走山海关撤退,而是借道大漠回太原的时候,陈雨靳的命运已经在也不可逆转了。
望着带领人马渐次开拔的陈雨靳,大将军手下说道:“陈雨靳这是公然的抗命,末将愿带人马取其首级。”
大将军苦笑道:“由他去吧,他走了也好,又少了一万人分粮食,传令全军回营吧。”其实这位大将军不是天良发泄才对陈雨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因为他心里很明白,陈雨靳虽然品级低于自己,不过陈雨靳可是出身本朝一等一的勋贵之家,根本就不是那些毫无根基可以由他任意杀戮的普通将领可以比拟的,走就走吧,就当好聚好散罢了。
陈雨航最后望了一眼棘城高大的城墙,低声说道:“此何人间。”轻轻拨过缰绳绕开棘城,向东面跑去。可是现在的辽东大地之上到底还有那里会是安全的,陈雨航也不知道,此时不过就是在碰运气罢了。
月亮已经挂上了天空,银色的月光笼罩了大地,陈雨航却无心去欣赏这美丽的月色,自从逃离三山峰战场到现在,陈雨航就再也没有好好休息过,甚至都有二天二也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了,连“飒露紫”几天来都一直在雪地里寻找一些草根充饥,此时的陈雨航已经在马背上昏昏欲睡。
陈雨航轻声的安慰自己道:“我不能睡,我不能睡。”在时刻都可能遇到鲜卑游骑的野外,如果昏睡过去就等于是死亡,即使没有遇到鲜卑的游骑,在辽东严寒的野外,一旦昏过去要不了一个时辰就会被活活的冻死。
身上再也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陈雨航的意识在渐渐的模糊,已经无法安稳的骑在马上了,身体跌下了马背,重重的倒在了雪地里。陈雨航告诉自己:“必须马上站起来,不然就要死再这里。”可是四肢已经无法动弹,眼前的景色也渐渐的模糊不清……
惶惶忽忽间陈雨航似乎听见有一队骑兵跑到自己身边,马背上的人在用鲜卑语交谈着。
“王爷,这里有个落单的晋军,看他的甲胄似乎还是一个军官。”
“好马,没有想到晋人军中还有这么好的战马。”
可惜这是鲜卑语,陈雨航一个字也听不懂,再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陈雨航看见一个骑兵跳下马背抽出马刀向自己走来……
“我死了吗?”陈雨航清醒后第一个念头就是问自己是否还在人间,睁开眼睛四下看去,不看还好,一看却见自己躺在一个帐篷里面,可是这个帐篷绝对不是晋军所用的帐篷,反而更加像是鲜卑人所用的牛皮帐篷,惊讶之余本能的伸手去找寻自己的武器,可惜自己的马刀,弓箭一样都没有找到。
或许是听见了帐篷里传出的声响,一名鲜卑人掀开帘子走了近来,用一口很生硬的汉语说道:“你醒了,收拾一下跟我去见王爷。”
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鲜卑人,陈雨航甚至没有听出他说的是什么,出于本能的就给了对方一记鞭腿,可是陈雨航忘记了,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这记鞭腿完全就是绵软无力,虽然正中对方却不过如清风拂山岗一般。
这个鲜卑人也是没有料道陈雨航居然还有力气打人,才被陈雨航偷袭得手,现在却是在也不给陈雨航一点机会了,伸手一推就把虚弱无力的陈雨航推到在地,取出绳索将他的双手捆的结结实实,才放下心来对陈雨航说道:“老实一点,跟我去见王爷。”
陈雨航奋力挣扎了几下,可是身上的绳索捆的很结实,虚弱无力的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挣脱,转念一想,还是剩下点力气,看来那些鲜卑人是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将军之类的大人物,想要从我嘴里套出点消息,不然早就一刀砍了我的脑袋了,看来一时半刻的还不至于就会下手杀我。
那个鲜卑人道:“站起来跟我走。”说完转身走出了帐篷。
陈雨航挣扎的站了起来跟在那人的脚步后面,出了帐篷,四下望去,见自己是在一处鲜卑人的营地里面,营地不是很大,按照陈雨航自己估计,这个营地大约能够驻军三千人左右,看来并不是鲜卑主力的营地,应该是某只小部队的营地。
等多走了几步陈雨航突然发现,周遭鲜卑人战甲的胸前,都绣着一只展翅翱翔的大雕,他们的身后清一色的背着三石的大弓,这群特殊的鲜卑人陈雨航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这些人都是鲜卑八部中万里挑一选出来的射雕卫,是鲜卑战神独孤恪的亲卫,难道这个营地里全是射雕卫,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里就是独孤恪的营地。已经不需要陈雨航继续胡思乱想了,这个营地并不大,陈雨航很快就到了营地中间的大帐前,大帐前的空地上,竖立着的正是独孤恪的标志,那面雄鹰大纛,看来眼前的这个大帐,正是独孤恪的王帐,难道要见自己的就是这个名扬天下的男人吗?
在知道自己将要见到的人就是那位名扬天下的鲜卑战神独孤恪后,无数个念头闪现在陈雨航的心头,独孤恪难道是拷问自己关于晋军的情报,晋军的情报是万死都不能透露的。何况自己知道的本来就不多,毕竟只是一个低级军官。
可是一旦这些鲜卑人知道了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后,估计自己也就难逃一死了,陈雨航转头四下查看,营地周遭都是射雕卫,这些人的骑射之术固然是独步天下,可是贴身肉搏可不是陈雨航的对手,若是平时陈雨航自信自己一个可以打他们二个,不过今天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些射雕卫随便那个伸根手指就可以把自己打趴下了。即使侥幸能夺过一匹马,也不可能有机会逃离营地,四周的三千张强弓可不是吃素的,或许自己跑不了几步就会被活生生的射成刺猬了。
前头带路的射雕卫掀开大帐的帘子,拉着还在东张西望的陈雨航走进了大帐,陈雨航进入大帐后向大帐正中席地而坐的那人望去,这一刻自己心中没有了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有的就是见见这位哥哥和周相爷一直挂在嘴边的天下第一奇男子,见见这位反掌之间将八十万大军送入绝境的鲜卑战神,陈雨航小时候念史书发现,大凡古之帝王者都生具异相,例如西楚霸王项羽还有南唐后主李煜就都是重瞳子,陈雨航真的很想看看独孤恪是不是就真的就比凡人多一个瞳孔或者是多长了几个心眼。
可是这一望陈雨航就真的楞在了那里,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容,陈雨航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张面孔还是在承平15年,十一月二十一日,那天自己还有王猛,来彭,邓御来到开封东市的一家馆子,在那里见到了眼前的人,那天他自称是是鲜卑辽西宇文恪,是这家馆子的掌柜,也就在那天,陈雨航还认识了李亚子,生平第一次喝到了马奶酒,那天夜里,陈雨航和朋友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现在回想起来宛如就在眼前。在宇文恪离开开封的那天,陈雨航,来彭,宇文恪的手还握在一起彼此兄弟相称,就连自己心爱的战马“飒露紫”,都是宇文恪送的。
往昔把酒言欢的岁月一幕幕在眼前闪现,陈雨航真的很希望眼前这位男子只不过是和宇文恪相象罢了,陈雨航无法接受,自己被兄弟所欺骗,可惜眼前的男子望着自己说道:“小航,还记得哥哥吗?”
一句话让陈雨航如坠冰窖,自己被欺骗了,被一个曾经和自己把酒言欢,称兄道弟的人欺骗了这么久,甚至到今天才知道,自己结义的兄弟就是鹰扬天下的鲜卑战神独孤恪,陈雨航望着独孤恪一字一句的说道:“你……骗……我!”
独孤恪身边几名粗通汉语的射雕卫见陈雨航出言不逊,抬手就扇了陈雨航一记响亮的耳光,对于陈雨航这样的汉人,这些自诩为长生天宠儿的鲜卑勇士可没有什么好脾气,就在发现昏迷的陈雨航当天,如果不是独孤恪认出躺在雪地里的就是陈雨航的话,这些人早就砍了陈雨航的脑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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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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