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宣帝司马颉承平17年八月二十一日，

    西军种老将军派往开封呈送战报的使者伍劼到了开封枢密院，面见枢密使来老公爷。

    种老将军派伍劼为使者可谓是煞费苦心，伍劼是德顺军陇干人士，和很多西北子弟一样，伍劼少时就加入了西军，而且当时正是壮年的来老公爷也是西军中一员大将，伍劼从军后就在来老公爷麾下，从一名普通的士兵开始，因为作战勇猛而被来老公爷所看重，一步步的提拔到今天官拜从五品的团练使，一来伍劼的确有将才，二来他可算是来老公爷的旧部，所以朝中没有什么人敢对他下套使坏，仕途升迁可谓是一路青云直上。种老将军派伍劼来见来老公爷，也是为了让伍劼面对这位老将军能知无不言，将现在西军的窘境说明白，或许来老公爷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能派出些援兵来。

    来老公爷看了会种老将军写来的战报，西北的情况可以说是坏到了极点，许多城池已经被放弃，几万西北子弟已经捐躯沙场。来老公爷望着伍劼道：“银川砦、永安砦、建兴砦这些城池这么可能连一天都没有守住，老夫在西北征战的时候，那些党项蛮子就是用几万人强攻，这样城池都可以守上十天半月，难道你们都被党项人吓破胆了吗？”

    到底是来老公爷的老部下了，换了普通人被来老公爷这么严厉的质问，早就先吓的脚都软了。伍劼一抱拳道：“老公爷，我们西军的汉子，打起仗来什么时候怕过死，可是那些党项蛮子是铁了心了，他们用几万人轮流攻打我们，一旦开始就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机会，而且根本就不考虑死多少人，有几次那些党项蛮子的尸体垒起来都和城墙一样高了，弟兄们是被那些党项蛮子的车轮战给活活累死的。”

    来老公爷听后道：“这么打党项要死多少人？斛律光疯了不成？”

    伍劼道：“老公爷，末将来之前，我们西军战死的弟兄已经三万有余，党项人的死伤肯定比我们更重，不过那些党项蛮子好象根本就没有停下休整过，一直在猛攻，而且不仅仅是十二监军司的兵马，就是擒生军这样的精锐人马像疯了一样猛功。甚至，甚至……”

    见到老部下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来老公爷道：“有话但说无妨。”

    伍劼道：“甚至连海德兀德这个杂种也上来拼命了，银川砦、永安砦就是被这个杂种攻下的。”

    来老公爷就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道：“你小子他妈的居然也说这些胡话，海德兀德这个杂种这么会出来拼命？”但是看到伍劼一脸的严肃这么看都不像是在说胡话，来老公爷就立刻笑不出来了，如果连海德兀德都开始拼命了，那么一直忠于西夏的党项族军队那就更加是不要命了，看来斛律光这次不是过去那样在边境上小打小闹了，他是铁了心要不计伤亡，用人命来开路了。如果真是就这么打下去的话，莫要说一命换一命了，就是用五条党项人的命来换一条西军士兵的命斛律光也不怕，西夏有六十万大军，而西军只有十万多一点，这张赌桌上斛律光有足够的本钱，打进关中跑马长安，饮马渭水或许真的有可能。

    伍劼见来老公爷终于意识到此时的西军已经是在生死关头了，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立刻拜倒在地说道：“请老公爷速发援兵，不然我西军十万弟兄死无葬身之地事小，一旦关中失陷可是要动摇国本了。”

    来老公爷轻叹一声道：“老夫何尝不知，但是朝中确实没有可战之兵。”

    伍劼膝行到来老公爷面前，声泪具下道：“咱们西军的弟兄们天天都盼着您老人家的援兵，只要能有五万援兵，咱们西军的弟兄们就能把那些党项蛮子赶回西北老家啃沙子去。”

    来老公爷摇头苦笑一声道：“五万援兵，朝中何来五万援兵。”

    伍劼连连叩头，哭道：“老公爷，若是没有援兵咱们西军就真的是完了，求您老人家看在当年袍泽情谊的份上，看在您和种老将军多年交情的份上，发点援兵吧。三万，至少要三万人马，求您了。”伍劼边说边叩头，一席话说完，额头已经磕破，地上全是斑斑血迹。

    来老公爷轻抚爱将之背，这个背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爱将，当年之留血不流泪的西军悍将，今天居然像个孩子一样哭成了泪人，老公爷觉的一阵阵的揪心，如果不是去年先帝一意孤行，挥兵百万远征关外，将西军的主力变成累累的白骨留再了关外，西军又何惧他斛律光，一向自视甚高西军又如何会低下他们高昂的头颅，不远千里跑来开封求援兵。

    来老公爷心中默默的计算着朝廷的兵力，开封的大军是绝对不能轻易出动，太原史万岁麾下的人马是抵御鲜卑的主力，也绝对不能动。江南一带还有数万的禁军，不过久疏战阵难堪大用。眼下唯一能动的就是自己出任枢密使后整顿的那些兵马了。

    原本来老公爷是打算河北设第一将至第十七将，共十七将；开封府界各县设第十八将至第二十四将，共七将；京东设第二十五将至第三十三将，共九将；京西设第三十四将至第三十七将，共四将。这样共有三十七将，一将三千人马来算就能练十余万人马。不过由于眼下国库空虚，而且留给来老公爷的时间也实在是太短了些，时至今日不过整顿了八万多人。至于这八万人的战力，自然是瞒不过这位久经战阵的老公爷，在老公爷眼里，这里面不少皆是尸位素餐之辈，真的能称的上强军的不过是二万有余。

    但是按照来老公爷原本的计划，这些人马都是准备和鲜卑作战的，西军虽然只有十余万人马，不过凭着西军的强悍和种老将军的指挥，再来老公爷心里这么都能撑上几个月时间，可是没有想到因为斛律光这种不要伤亡只要战果的疯狂攻击下，西军连一个月都不到就被打的没有招架之力，眼下无论如何也要给西军发些援兵过去了。

    就在来老公爷计算着调那里的军队去西北时，一份发自太原史万岁大将军的八百里加急战报送到了来老公爷手里。

    当听说是太原来的战报时，来老公爷的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了，此时来老公爷最担心的就是鲜卑趁火打劫，难道是独孤恪出兵南下了。

    所谓祸不单行，史万岁的战报虽然没有说独孤恪已经大局南下，只是说近日来晋军的斥候和鲜卑的斥候之间连连冲突，而鲜卑斥候确实强悍，杀的晋军斥候死伤累累，太原城北五十里已经是晋军斥候的极限了。

    斥候是大军的眼，如今鲜卑的斥候已经将晋军的斥候压制在可太原城区区五十里之内，换句话说，出城五十里晋军就是瞎子、聋子，鲜卑人的动向是一无所知，独孤恪可以放心的排兵布阵，大胆的进兵而不虞被晋军发现。这虽然不是开战的战报，却明确的说明，独孤恪已经开始为鲜卑大军南下扫除障碍了，或许用不了几日，就能接到鲜卑大军南下的战报。

    来老公爷拿起自己的佩剑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老夫的剑已经十年没有沾过血了，也该是沾些血腥的时候了。”

    朝廷现在面临被鲜卑和党项两面夹击的危险，此事就不是来老公爷这个枢密使一人就能决断了的，立刻要求朝廷开始朝议，商讨如何因对眼下的危局。

    原本来老公爷还担心朝议的时候朝廷内部的几大党派因为各自的利益而使好好的朝议变成一场相互攻击、推诿的闹剧。这样的事情确实很多，边关的将士们在前面浴血杀敌的时候，朝堂之上的几位重臣还在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永无休止的争吵，以致贻误军纪。

    的确朝议刚刚开始的时候不少人确实都有这些心思，这些人的想法无非是盘算如何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收益，所以朝议不可避免的开始出现互相指责的情况，好在史新远大人还是个明白人能看清事态的严重性，过去因为朝堂上的明争暗斗贻误了军机了不起就是丢几座边关的城池，根本撼动不了国家的根本，而此次如果处置不当可能整个国家就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了。随着史新远大人的带头表态，原本吵的起劲各位重臣们纷纷偃旗息鼓，使得朝议进行的异常顺利，来老公爷的计划也立刻得以付诸实施。

    朝议一结束，无数的快马带着一道道军令向分驻各地的军营跑去，整个晋帝国这台巨大的战争机器自去年北伐之后再一次全力启动，和去年相比这台战争机器内的精锐人马要少了好多，不过此事面临生死关头，在不计后果的开动后居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巨大的能量。

    晋国立国百年来就一直没有停止过运河的修建，此时运河也终于显现出了其巨大的价值所在，大陆上星罗棋布的运河以及码头，运河之上百舸争流的庞大船队组成了为帝国军队供养辎重的血脉。即使是远在江南鱼米之乡的军队和粮食，只要朝廷的一纸军令，就能立刻装船运往帝国的任何一个角落。

    帝国内部已经有百余年没有经历过战争了，除了边关之外帝国境内的城池大多年久失休，朝廷一纸军令，无数原本在田间地头劳作的百姓被官差甚至军队所驱使，被迫放下手里的农具，加入整修城池的工作中，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投入后，原本摇摇欲坠的城墙很快被修缮一新，可是等工人们放下手里的工具回到农田里，只见到田里已经长满了野草，今年注定将是一个难熬的荒年了。

    百姓中大量的轻壮被帝国招募分发武器成为军人，帝国有千万的人口何愁招募不到士兵，很快枢密院的名册上就多出了十余万大军。这些人或许不能拉出城于敌人面对面的血战，不过简单训练之后还是可以用来收城。

    此外为了满足战争的需要，帝国的军械制造也全力开动，就以军用弓箭的制造为例，弓弩院兵匠达一千零四十二人，弓弩造箭院工匠达一千零七十一人原本就算是规模颇大了，此时为了扩大产量，朝廷流水一般撒下大笔的金钱，临时征调民匠制作，购买各种材料以求大幅度的增加了弓箭的产量。

    可是这样大量提升产量的代价确实很大，以弓箭为例，军器所打造弓一万张，计用牛筋六千七百四十五斤，角一万一千只，可是一头牛得筋不过数两，大约用三头牛方可得筋一斤，这六千余斤牛筋，足足需要二万余头牛。

    而帝国这次为了因对战争所造的弓箭何止千万，而且制造盔甲也需要用到牛皮，一时间帝国境内千里不见牛踪，连百姓家的耕牛也一律斩杀。心系天下苍生的王介甫也知道这样盘剥民脂民膏的给民间百姓造成了极大的负担，可是不这样就无法因对来自鲜卑、党项的威胁，无奈之下也只能认同，内心里只希望这场战争胜利的结束，度过危局以后再还天下百姓一个清平世界。

    至于这一切命令的始作俑者来老公爷，他不是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命令对百姓而言是很难承受的负担，不过他老人家的决心已经不可逆转，你说他竭泽而渔也好，说他饮鸩止渴也罢，所有的骂名都已经不重要，来老公爷要的之是成果，是帝国这台巨大的战争机器全力爆发后所结出那丰硕的成果，至少从成果来看，还是相当令人满意的，强大的军队，丰富的粮草，精良而充足的军械，还有士兵们高昂的士气都令老人家感到欣慰，来老公爷终于有了和鲜卑、党项大军一决雌雄的本钱和底气。

    晋宣帝司马颉承平17年九月十七日，

    鲜卑大军南下，攻破太原的石岭关，兵锋直指太原，

    石岭关的失陷，也标志了这场将改变无数人，乃至整个天下命运的大战正式拉开了她的帷幕，历史的长河也随着南下的鲜卑铁蹄而滚滚向前，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无数人物将在这副历史的画卷上粉墨登场并留下自己的足迹，名留青史也好，遗臭万年也罢，历史将会记下这些弄潮儿的身影。

    而此时的陈雨航也正如他的名字一般，如同一条摇曳在历史长河中的一条小船，而这条长河却将一次次掀起惊涛骇浪，长河的尽头在那里，陈雨航并不知道，如今的他，只不过是随波逐流在长河之上，他还无法看透眼前那重重的迷雾，看到那片光明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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