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宣帝司马颉承平17年九月二十一日夜,
南下的鲜卑大军在鲜卑武成王独孤雨靳带领下,余数日前突破太原的门户石岭关,独孤雨靳麾下的八万汉军和二万鲜卑铁骑,兵锋直指太原,一路上旌旗连天,战马嘶鸣,仿佛连巍峨的太行山都在这些勇士们的脚下微微的震颤。
今夜大军在太原城北二十里处按下了大营,等待从石岭关起运的大批攻城器械到来久可以攻打太原城了。鲜卑大军巨大的营地连绵十里,夜晚勇士们点起的篝火仿佛是天上的星辰,那亘古以来就耸立在华北的太行山就是这些勇士们坚强的臂膀,在鲜卑勇士的眼里,那些汉人已经吓破了胆躲在太原城里,似乎世间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这些勇士们前进的步伐,难道鲜卑的未来就真的从此鹰扬天下?
月光被云朵所遮蔽,黑色的夜空中连最微弱的星光也难得一见,一只八百人马的军队,穿行在这片漆黑的夜色之下,士兵们都没有点火把,在几名熟悉地形的向导带领下,艰难的摸索前行,士兵们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战马也被小心的照顾好,战马的马蹄上包上了厚厚的麻布以免惊动这片大地的寂静,十余里难行的小路,这些士兵愣是在没有火把的情况下,走完了全程,鲜卑大军的军营就在他们的眼前。
这支军队的领军大将,大约四十岁的年纪,身披全装骑兵铠甲,背负着双手站在前面,二十余年的沙场厮杀,边关的雨雪风霜已经使的将军二鬓微白,但是将军那坚强的脊梁依旧挺拔,如果独孤雨靳站在将军面前的话自然认得眼前这位将军就是帝国边关正真的支柱,无数帝国战士心目中不败的战神,帝国北方第一名将——史万岁大将军。
望着鲜卑大营中间那面巨大的帅旗,心情久久无法平息。帅旗上大书着“大燕武成王独孤雨靳”九个大字,在这位将军眼里这九个字仿佛是一个无情的嘲弄。
帝国开国功臣世家子弟,已故狄元帅麾下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年郎,那个杀的党项人血流成河的神威天将军,自己八拜之交来护儿大将军的亲外甥,被无数帝国重臣寄予厚望的陈雨靳,此时不仅丢下了为身为大将的荣耀,耻辱的屈膝投降,甚至还舍弃了自己家族高贵的姓氏,该姓卑贱的鲜卑姓氏独孤。
“好好的汉家男儿不做,居然去做下贱的鲜卑狗,你这个混球,你对得起你们陈家历代战死沙场的先辈吗?你对得起你那战死关外三山峰的舅舅吗?”史万岁大将军内心高声的咆哮着,他既怒其不争,也为自己的好友来护儿不值,来护儿一生何等的英雄盖世,可是他最中意的外甥屈膝变节,如果来护儿泉下有知,怕是要死不瞑目吧。
史万岁接过副将递来的马槊,这柄马槊乃是先帝御赐给史万岁的,这柄遍体乌黑的精钢马槊,已经陪伴这史万岁沙场征战二十余载,史万岁纵横天下二十余年,经历战阵无数,赫赫战功成就了史万岁堂堂晋军四虎将的威名,那些史万岁手下败将们的鲜血,也染红了这条马槊,一眼看去,乌黑的马槊中闪现出血色的纹理,槊尖闪烁这一丝诡异的光芒,那似乎是马槊对鲜血的渴望。史万岁提槊上马,双眼望着鲜卑的大营,眼神中带着一丝无情的冷漠,仿佛在看着一群待宰的羔羊,此时他身上那种力拔山河兮气盖世的霸气宛若便是西楚霸王在世,敢问天下何人敢与之争锋。
史万岁带来的八百名铁骑,乃是跟随他多年的亲卫,他们当中任何一人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打了无数个滚了,可以说是晋军数十万大军中最最精锐的一彪人马,多年的战场厮杀,对血的渴望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他们灵魂的最深处,即使在你十步之外,也能闻到他们身上的血腥味,多少次在鬼门关前晃悠,死里逃生的经历给了他们冷静的头脑,他们都明白自己在战场上如何保护自己并且斩下最多的首级,他们已经不是普通的士兵,事实上普通的士兵私下都叫他们是鬼骑,因为他们像鬼多过像人,似乎也只有那些鬼怪身上才会有这么重的煞气。而这些骑兵似乎很喜欢鬼骑这个名字,后来连史万岁也认可了这个说法。
八百鬼骑跟随在史万岁麾下,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突入鲜卑的大营。史万岁没有冲击独孤雨靳的营寨,因为独孤雨靳的营寨守备坚固,就是冲了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史万岁冲击了鲜卑本部骑兵的营地。鲜卑大军自南下以来还没有真真的和晋军打过一场像样的仗,一路上许多要塞都被晋军主动的放弃了,几次和晋军的遭遇,晋军都狠不得爹妈多生二条腿似的有多远跑多远,使的鲜卑人上上下下都认为晋军已经吓破了胆,所以安下大营只有纷纷到头大睡,在他们心里,晋军不过是群绵羊,还是吓破胆的绵羊,鲜卑就是老虎,老虎还用担心被一群吓破胆的绵羊吗?
鲜卑人的猜测也没有错,晋军确实已经是惊弓之鸟,晋军中许多人也确实吓破了胆,不过晋军也不都是绵羊,至少史万岁不是。
史万岁的八百铁骑趁着夜色杀入鲜卑的营地,如入无人之境,鲜卑士兵们尚在帐篷中安睡时便稀里糊涂的掉了脑袋,几番冲击后鲜卑的营地已经乱做一团,匆忙起身的士兵连武器和铠甲都来不及穿戴,大营里面已经是火光冲天,慌乱之中根本无法分辨晋军来了多少人马,败军四散逃命,许多人马慌不则路,见到中军那里没有起火,以为中军还算安全,一股脑的向中军逃命而去,败退到中军的鲜卑人只顾逃命也不看清中军的形式,将尚在整队的中军士兵的队伍也一并给冲散了,史万岁顺势冲进了鲜卑的中军,顿时局面立刻变的难以收拾。
独孤雨靳看到自己原本军容整齐的中军被鲜卑人给冲散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好,立刻准备整顿兵马,他明白无论如何也要制止住这个混乱的局面,晋军前来劫营的人马慌乱之中一时无法判断到底来了多少人马,不过绝对不会超过三千骑,人马多了根本就不可能这么悄无声息的接近守卫严密的大营,只要能组织其一些士兵抵抗一会,哪怕只要抵抗上一炷香的功夫,独孤雨靳就有信心安顿好局面,区区三千不足的人马,只要鲜卑大营不乱,拼着大营内十万将士,就是挤也能挤死他们。
就在独孤雨靳努力整顿溃散的士兵之时,一队晋军的骑兵带着滔天的煞气冲杀了过来,或许他们是被独孤雨靳身后的帅旗所吸引,当先一员大将人如龙,马如虎,手中一条精钢马槊左右翻飞,势不可当。独孤雨靳接着火光看清了这员大将的面容之后,惊的倒抽一口凉气,对身边的副将亲兵们大声喝道:“撤,去右军,快。”一员副将道:“大帅何必惊慌,此时帅旗绝对不能轻移,待末将前去斩了此人。”
独孤雨靳骂道:“那是史万岁大将军,你要去斩他本帅也不栏你,其余人跟本帅去右军。”那员副将一听史万岁大将军的大名,吓的几乎从战马上摔下来,独孤雨靳的汉军士兵大多都是从被俘虏的晋军中挑选出来的能征善战之辈,不过但凡在晋军中待过的又有那个没有听过史万岁的威名,这员副将的武艺也算的高强,不过也没有自大到敢和史万岁一战的地步,当下什么也不顾了,有多快跑多快。
厮杀之中,史万岁的副将道:“大将军,约好的时辰已过,张大人的援兵这么还没有来。”
出兵之前史万岁和三交行营驻泊都部署张昭允约定,先由史万岁带队劫营,制造混乱,张昭允带领大军待鲜卑大营火起便上前接应。此时鲜卑大营已经混乱到难以收拾,只要张昭允的大军杀过来,就是一场完胜,可惜约定的时间已过,依旧不见援兵的身影。
史万岁道:“今夜天黑,道路难行,或许张大人迷了路,休去管他,今夜本将军定要斩下陈雨靳这个小贼的狗头。”
当夜,史万岁率麾下八百鬼骑,马踏联营,斩杀鲜卑百夫长以上二十余员,汉军指挥以上三十余,夺旗十余面,混乱之中,独孤雨靳被史万岁紧紧追杀狼狈的三移帅旗,史万岁是铁了心要斩杀独孤雨靳,帅旗到了那里史万岁便追杀到那里,万不得已之下,独孤雨靳收起帅旗藏身于乱军之中方才捡回一条性命。而鲜卑大军的士兵们见不到帅旗之后,全军立时陷入溃败,十万大军被八百鬼骑杀的肝胆俱裂,直到东方微微露白,张大人的援兵也没有出现,史万岁才徐徐退兵。
退兵之时,史万岁独自断后横枪跃马立于大营辕门之外,望着赶来的鲜卑诸将大喝道:“尔等皆是蛮夷鼠辈,百万军中唯史莫是真丈夫。”尔后大笑三声,直视鲜卑诸将如无物,跃马扬鞭扬长而去,辕门之内数十员鲜卑战将面对史万岁这种赤裸裸的挑衅,竟无一人胆敢踏出辕门一步。
直到史万岁走的远了,鲜卑宇文部的万夫长宇文泰问道:“那员将军到底是谁?”
一名汉军的将领道:“晋军四虎将之首,三交行营驻泊部署史万岁大将军。”
宇文泰听后没有愤怒,鲜卑人最敬佩的就是史万岁这样的勇士,反而道:“此乃真英雄。”
放下独孤雨靳整顿兵马收拾残局不提,史万岁带领人马回到太原城后,才知道张昭允那里是迷路,他根本就没有出过兵,气的史万岁连满身血污的盔甲也没有脱便跑到张昭允的府邸,可惜却被下人告知张大人连日操劳,顾而身体欠佳,尚未起床不便见客。史万岁虽然愤怒,可是张昭允乃是他的上司,史万岁也不好放肆,叹了口气后回了军营。
不久之后,史万岁通过收买张府几个下人才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张昭允根本就没有什么连日操劳身体欠佳,他根本就是畏惧鲜卑铁骑战无不胜的威名,吓的不敢出城接应至于那些前来请战的将军们都被下人挡驾,死活不敢出城一步。不过那夜张昭允也确实是连夜奋战,不过却是和他新纳的一房小妾在床上奋战,等史万岁大胜回城来找他评理的时候,张大人正在房内高卧。
史万岁仰天长叹,道:“国之重臣竟然如此荒唐,视军国大事如同儿戏,焉有不败之理。”
晋宣帝司马颉承平17年九月二十六日,
经过连日整顿的鲜卑大军已经恢复了元气,从石岭关起运的各种攻城器械也运到了鲜卑大营,独孤雨靳见三军士气可用,大军挥师太原城下列阵。
是日,战鼓雷动,号角争鸣,独孤雨靳尽其军中五万精锐人马在太原城北门下列阵,大军连绵数里方圆,城墙之下各色的战旗猎猎翻飞,兵刃,盔甲,折射这太阳的光芒,仿佛他们就是太阳。
二队精锐骑兵分驰而出,来到大军的二翼扎住阵脚。
中军大营内,五万精锐步兵分为十余个方阵徐徐向北门逼近,各队之前百余架床子弩,拒马,大盾,其后乃是弓弩手,长矛手,刀牌手在将领的指挥下令行禁止,整齐如一。五万大军行到离城一箭之地停下列阵,五万大军战旗猎猎,煞气冲天,喊杀声汇成一片,气势夺人。
大军之后,是五十余架抛石机、上百架的云梯、比太原城墙还高数尺的攻城耧车,蒙着厚厚牛皮的冲车,这些原本就是汉人才能造出的杀人利器现在却在鲜卑军中一一出现。
多少年来,汉人就是依靠着坚固的城墙将大草原上的蛮夷挡在长城之外,那些蛮夷固然弓马无双,可是面对太原这样的坚城是无计可施的。
如今不同了,陈雨靳这个小贼居然将汉人最骄傲的那些杀人利器也一并教给了鲜卑人,面对城下那五十余架抛石机,史万岁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的绝望,有了这些武器,太原还谈什么固若金汤,或许要不了多久太原便会被那如潮水一般用来的鲜卑大军所淹没吧。
同站在城头的张昭允已经吓的脸色灰白,不是都说那些鲜卑人都是不识字的蛮夷吗?如今看来鲜卑不仅仅是弓马无双,他们兵甲也可谓精良,原本以为还可以凭借太原的城墙抵挡,如今却如何是好?
吓的张昭允拉着史万岁的手道:“大将军,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史万岁鄙视着望着这位上司,心道:“若是上次你按照约定出兵接应,或许此时陈雨靳的人头已经挂在太原城门上了。现在却来问我这么办?”
史万岁心里的话却不敢说出来,宽慰道:“大人不必惊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莫在太原一天,大人尽可宽心。”说完招呼亲兵将张昭允带下城楼。一来史万岁看到他那副熊样就心烦,二来大兵压境,太原的最高长官却在城楼之上吓的哭哭啼啼是会动摇军心的,此人留在这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是送他回府来的干净。张昭允早就吓破了胆,此时要他走那是求之不得,一溜烟似的跑的没影了。
鲜卑大军中一骑跑来城楼之下喊道:“我家王爷请史万岁大将军答话。”
史万岁大喝道:“回去告诉那个小贼,如果他还是来护儿的好外甥陈雨靳,老子好酒好菜给他接风洗尘,如果他是鲜卑狗的什么武成王独孤雨靳,老子只用腰间三尺青锋说话。”
独孤雨靳原本也没有想过要招降史万岁这位名震天下的一代虎将,不过敬重史万岁的为人和忠勇,何况史万岁也是自己的长辈,一旦开战便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以后再要相见怕是不可能了,所以想再和这位叔叔叙叙旧,不想史万岁如此决绝。不过听史万岁的话似乎倒是还有劝自己浪子回头的意思,可是自己是永远也不可能在做回陈雨靳了,来护儿的好外甥陈雨靳已经死了,天下只有大燕国的武成王独孤雨靳。
既然事情已经无可挽回,独孤雨靳大声道:“开始吧。”
进攻的战鼓垒起,这场史称太原保卫战,牵动天下大局,交战双方先后投入三十余万大军的战役,正式拉开了帷幕,独孤雨靳的人生也将从此翻开全新的一页,在此之前,他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帝国世袭公爵,是帝国虎将来护儿的外甥,是帝国第一名将狄青狄元帅最中意的学生,是杀的党项人丢盔弃甲的神威天将军。从这一天起,独孤雨靳将被天下所有汉人唾弃的天之第一号汉奸,他将背负起这个耻辱的名号,出现在这副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之上,并走上他全新的道路——名将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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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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