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红旗已经修建了两座皇子府,再往那边安排人,就有些不像话。
即便椿泰这个正红旗旗主年轻,讷尔福这个镶红旗旗主也不过而立之年,两位王爷都不是刻薄老辣的,可两红旗到底不同,还是安抚为稳。
齐锡如丧考妣,眉眼都耷拉着:“皇上,大概在什么地界?这选址修府,说不得好几年,奴才闲着也是闲着,也能帮着盯着些……”
康熙不耐烦,摆摆手:“九阿哥在尚书房,这会儿正是用膳时间,你有什么唠叨的寻九阿哥去,别在朕跟前磨牙。”
齐锡听了,不由惊诧:“九爷今天还来上课?那奴才可得去见见,好好见见!”说到最后,咬牙切齿,迫不及待的跪安。
等到齐锡下去,康熙立时沉下脸,望向旁边的梁九功:“内务府的奴才真的如此胆大包天?处置了刘家还吓不到他们,还敢想着报复阿哥与福晋?”
梁九功没有立时回答,而是小心地望向门口,并无其他人侍立,才压低了音量道:“奴才也说不好……不过这宫里头,要紧差事,都是内务府包衣当差……到底体面,在外头与八旗勋爵比也不差什么……”
他并不是多嘴的人,就是难得有机会名正言顺的在皇帝跟前给那杆子人下蛆,自然不会错过。
凭什么这宫里都是包衣奴说了算?
这些大爷勾连着主子跟前的嬷嬷、宫女,连成一系,将太监压得死死地。
说不得以后会换个局面……
梁九功想到那个可能,激动地微微颤抖。
康熙却误会了,以为是畏惧,不由蹙眉。
内务府包衣在宫里权势这么大了?
连御前近侍提起他们,也不敢大声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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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房外,齐锡站定,吸气再呼出,将心火往下压了压。
什么混蛋玩意儿?!
欠收拾的小兔崽子!
自己有眼无珠,被保姆偷窃钱财,却连累自己宝贝闺女差点遭难!
不想着好好陪妻子,这时候到装起用功来!
但凡不是皇子,齐锡就要动手教训。
“这都什么?福晋拟的菜单?怎么饭菜还混了?”
屋子里传来九阿哥抱怨的声音。
有人回道:“福晋说这炒饭是南边的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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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十阿哥已经拿起自己的那份,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香气这么霸道,看着也油汪汪的,每一粒米都晶莹剔透的,里面是红色的火腿丁、黑色木耳碎、黄色鸡蛋碎、绿色的青豆,看着十分的诱人。
十阿哥连吃了几口,差点噎到,忙喝了几口茶,不有惊诧:“这又换了茶?里面还放了蜂蜜,甜丝丝的……里面还有豆子……”
九阿哥嘀咕着:“整日里没有正事儿,就琢磨吃的……”
十阿哥只是笑,并不接话,心里却是想到九阿哥的身体,猜到更改菜单多半是有滋补功效。
只是不是药膳,用的是食补,也没有分作两份,他吃应该也是无碍的。
九阿哥嘀咕着一句,也埋头吃了起来。
今天的菜与以往的不同,除了炒饭是新式样,还有两道油炸的菜品,一道炸五花肉,一道炸羊肉,不过搭配着素菜,吃起来也并不是很油腻。
另外小点也是新式样,是两碗加了奶的蛋羹,也是甜丝丝的。
十六、七岁,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这又是油又是糖的,谁能忍得住?
十阿哥吃了个肚圆儿,九阿哥跟着也多吃了好几口。
等到撂下蛋羹的小碗,九阿哥忍不住抱怨:“蒸蛋也加糖?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十阿哥看了眼少了半碗的蛋羹,哪里不晓得他只是嘴硬罢了,“嘿嘿”两声道:“九哥,要是每天变着花样的上新菜,那弟弟可跟着沾光……说好了,等膳房这些人以后回三所当差,这些食谱可得许他们抄一份……”
九阿哥却是心下一动,连忙摇头:“什么就说好了?!秘方懂不懂?你嫂子可是搂钱的耙子,她名下铺子又多,谁晓得会不会用这些……”
门外,齐锡几乎要气的仰倒。
这完犊子玩意儿,自己不想得罪人,就将妻子推在前头!
什么“搂钱的耙子”,难听不难听?
齐锡再也忍不住,顾不得叫人通传,推门进去,看着九阿哥咬牙:“奴才来给九爷请安,九爷可好啊!”
九阿哥正喝茶,差点呛到,忙站了起来,讪笑道:“岳父……”
齐锡脸色黑的怕人,皮笑肉不笑:“早上得了福晋送出的消息,晓得福晋差点遭难,奴才就火烧火燎的进了宫……九爷倒是稳重,看着跟没事人似的……”
九阿哥只觉得额头的汗都要下来了,求救似的望向十阿哥。
十阿哥十分机灵,对齐锡很是亲近:“齐大人快进,你们翁婿聊着,我先去先生那一趟……”说着,很是不厚道的对九阿哥挤了挤眼睛,就痛快出去了,还不忘招呼两个太监,将屋子留给翁婿说话。
齐锡心中愤懑,实在忍不住,带了讥讽:“不知九爷功课有多要紧,半天也耽搁不得……”
九阿哥见他眼圈泛红,满脸忍怒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都是为了保全他的脸面,汗阿玛让妻子背了黑锅。
妻子也护着自己,十分配合,将娘家人都瞒着,要不然也不会引得岳父这样着急。
他连辩白都不辩白,老老实实道:“是福晋让我来的,福晋说如今各宫都观望着阿哥所动静,还是照常过日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齐锡虽觉得意外,可依旧是心气难平:“她本来就初来乍到,又遇到这种事,不知多害怕……正是需要人陪着的时候……”
旁人看热闹也好,说闲话也好,不管就是。
何必委屈求全?!
想到这里,齐锡面色更加不善:“福晋受了这场惊吓,估摸着这宫里住着也不痛快……还请九爷给个恩典,允奴才回头接了她回去住‘对月’……”
九阿哥不由傻眼,眼下婚俗是有“住对月”这个习俗,可是皇家没有。
上头的几位哥哥嫂子,都不曾有过先例。
妻子不在……
九阿哥有些不敢想,忙道:“岳父放心,只这一回,有我护着,往后不会让福晋受欺负!”
齐锡长吁了口气,终是忍不住:“这才十天……这才十天……我们宝贝了十几年的闺女……”
这番含泪忍悲模样,看的九阿哥实在不忍心。
九阿哥迟疑了一下,走到门口,见何玉柱与十阿哥的太监远远的站在说话,离门口有一段距离,才凑到齐锡身边低声道:“岳父放心,福晋没事……有事的是我……汗阿玛不想惹人非议,才将此事瞒下……”
齐锡这回傻眼了,上下打量九阿哥,除了人瘦些,眼圈发黑,实看不出什么毛病。
越是如此,越是让人悬心。
能处死保姆与太医,这肯定是中招了。
之前他以为是姑娘遭难,不好对外头细说,自己也不敢追问……
齐锡有些不敢问,面上满是纠结。
九阿哥心里也是挣扎,可还是说了实情:“幼时被保姆投喂夜食,伤了脾胃,要是不好好保养,不仅影响子嗣,怕也寿命有妨碍……”
齐锡苦笑,即便心中庆幸有事的不是自己的姑娘,可着也实不算是能让人觉得安慰的好消息。
不过关系子嗣……
齐锡心中升出几分侥幸……
人人都觉得觉罗氏子嗣旺,舒舒这个女儿随母,以后子嗣上也不会差,只有他们夫妻两个半夜念叨了好几次,真的担心女儿随母。
要知道当年觉罗氏亦是十六岁出嫁,入了董鄂家为妇,结果十年不开怀……
当年长辈已经歇世,与兄嫂与分家单过,没有人催促,夫妻两个求神拜佛的,终是心愿得偿。
在皇家,子嗣可是比妻子重要。
就算嫡妻生了,也要纳侧室,为的是多子多福,更不要说嫡妻不生。
有了眼前这个原由,九阿哥需要调理身体,那闺女的时间就富裕了,三、两年没动静,旁人也不好挑剔什么。
这样看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至于闺女会不会守寡……
齐锡摇头道:“九爷不必太过担心,就算早年因饮食不调身体亏空,好好补了就是,不至于此……否则皇上早怒了,不会这样轻拿轻放……多半是太医怕担责,夸大其词,调理两年总会好的……”
就算真没有,不是还可以从五阿哥那里过继?
这女子产关难过,齐锡倒是不晓得自己是盼着闺女有亲骨肉,还是盼着她不要冒险生子,不管是庶子,还是嗣子,有福晋身份在,总能安享荣华。
这话却是与舒舒的话对上,九阿哥心中也振作许多。
只是齐锡少不得低声嘱咐:“既是皇上不让说,九爷往后就不要再提这个……谁也别提……臣也只当不知此事……”
九阿哥晓得这些好话,点头答应。
他想起十阿哥前几天念叨的“爱屋及乌”,眼前岳父对他也是如此吧?
刚才还眼神射刀子,眼下表情都慈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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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酉正,九阿哥与十阿哥散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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